莊子與惠子游于濠梁之上,。
. f+ B; R' L8 s0 b& b0 r
莊子曰:鰷魚出游從容,,是魚樂也,! , @0 P7 ?3 M( J: o; s1 I
惠子曰:子非魚,安知魚之樂,?
! F! q" i/ ^- M2 L
莊子曰:子非我,安知我不知魚之樂,?
" t4 N+ L+ @6 A! E: o6 s
惠子曰:“我非子,,固不知子矣,子固非魚也,,子不知魚之樂,,全矣�,!�
; ?' W* _. F0 C, S3 G- F9 _
這是《莊子.秋水》篇里的一篇有名的故事,,莊子因一句“魚是快樂的”被惠子一再追問,以致處于被動局面。我們先來分析,,最后再講莊子如何圓場,。
6 |8 F9 X0 V: ^* x; H
嚴(yán)格地說,各個人都只能直接地了解自己,,都只能知道自己在何種處境,,有何種知覺,生何種情感,。 ?* t% t6 \9 x* b6 O
至于知道旁人旁物處何種境地,、有何種知覺、生何種情感時,,則是憑自己的經(jīng)驗推測出來的,。
7 w7 n9 u8 k7 |% M0 E8 a
比如我知道自己在笑時心里歡喜,在哭時心里悲痛,,看到旁人笑也就以為他心里歡喜,,看見旁人哭也以為他心里悲痛。 5 \0 }' U$ U' ^- }
我知道旁人旁物的知覺和情感如何,,都是拿自己的知覺和情感來比擬的,。
" A6 p5 U0 V p3 N% m9 l/ P& ^
我只知道自己,我知道旁人旁物時是把旁人旁物看成自己,,或是把自己推到旁人旁物的地位,。
0 n: v/ \- d' R! A. b! `0 }4 E
莊子看到魚「出游從容」便覺得它樂,因為他自己對于「出游從容」的滋味是有經(jīng)驗的,。 $ q3 Y+ y# l+ d2 Q" }5 w9 r
人與人,,人與物,都有共同之點,,所以他們都有互相感通之點,。假如莊子不是魚就無從知魚之樂,每個人就要各成孤立世界,,和其它人物都隔著一層密不通風(fēng)的墻壁,,人與人以及人與物之中便無心靈交通的可能了。 # K2 C4 H2 T4 }
但魚沒有反省的意識,,是否能夠像人一樣“樂”,,這種問題大概在莊子時代的動物心理學(xué)也還沒有解決,而莊子硬拿「樂」字來形容魚的心境,,其實不過把他自己的「樂」心境外射到魚的身上罷了,,他的話未必有科學(xué)的嚴(yán)謹(jǐn)與精確。 2 G& _( F9 \* j% ?( Q$ M- w3 P
我們知覺外物,,常把自己所得的感覺外射到物的本身上去,,把它誤認(rèn)為物所固有的屬性,,于是本來在我的就變成在物的了。 0 V1 H4 J, R- A
比如我們說「花是紅的」時,,是把紅看作花所固有的屬性,,但其實花本身只有使人覺到紅的可能性,至于紅卻是視覺的結(jié)果,。紅是長度為若干的光波射到眼球網(wǎng)膜上所生的印象,。如果光波長一點或是短一點,眼球網(wǎng)膜的構(gòu)造換一個樣子,,紅的色覺便不會發(fā)生,。患色盲的人根本就不能辨別紅色,,就是眼睛健全的人在薄暮光線暗淡時也不能把紅色和綠色分得清楚,,從此可知嚴(yán)格地說,我們只能說「我覺得花是紅的」,。
$ ? R$ j9 i5 ?
我們通常都把「我覺得」三字略去而直說「花是紅的」,,于是在我的感覺遂被誤認(rèn)為在物的屬性了。; d) O5 `! |% J; M7 C7 f8 ^
0 @/ F2 x- ]4 C; i7 r; M, ] 日常對于外物的知覺都可作如是觀,�,!柑鞖饫洹蛊鋵嵵皇恰肝矣X得天氣冷」,魚也許和我不一致,;「石頭太沉重」其實只是「我覺得它太沉重」,,大力士或許還嫌它太輕。
' X6 v" T m0 _* h f+ k
回到開始的故事,,惠子追問莊子“安知魚之樂”,,“你怎么知道魚是快樂的?”莊子一開始問答說:你不是我,,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魚的快樂,。惠子窮追不舍:是呀,,“我不是你,,本來就不知道你;你不是魚,,也不應(yīng)該知道魚的快樂,,這是完全可以斷定的�,!�
' b1 Y! [$ L5 m# R6 ]4 X6 X
莊子沒辦法了,只好偷換概念:你不是問我在“哪里”知道魚的快樂的嗎,,我告訴你,,就是在這個橋梁之上。
' k, S# J- t$ Y
惠子的“安之魚之樂”,本意是“怎么知道魚的快樂,?”而「安」又有在哪里的意思,。莊子耍了個小聰明。 3 b8 y- U4 A1 I& a) s0 M
惠子發(fā)問的前提是莊子說:魚是快樂的,。而如果莊子換個說法:“我覺得魚是快樂的,。想必惠子便無從發(fā)難,即便真要問,,也是問“你為什么會覺得魚是快樂的,?”這個問題,莊子在一開始就給出了答案,,“鰷魚出游從容”(鰷魚悠然自在,,所以覺得它快樂)。 : ^* h! c, c8 Q* i0 S& _
加個“我覺得”,,省卻不必要的爭辯,、甚至誤會和麻煩。
. r0 N, ?5 v7 d: o7 h: F- j1 `
不過日常說話,,倒是不必逢言必加這三字,,否則難免給人太過自我的感覺。聽別人的話,,有不同的觀點意見時,,倒是可以在那前面加上一句“我覺得”,那一切不過是“他覺得”罷了,,而真實情況究竟是怎樣,,我自有我自己的觀點和理解。
) h, M' }- Y6 t
試想,,倘若惠子自己給莊子的話前面加上一個“我覺得”,,也就沒有了本次濠梁之辯。 |